瓦良格人：古罗斯的斯堪的纳维亚缔造者

谁是瓦良格人？这个名称从何而来？

瓦良格人——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移民，他们在古罗斯国家的形成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西欧，斯堪的纳维亚人被称为诺曼人，而在罗斯则固定使用了“瓦良格人”这一名称。这个术语大约使用到12世纪，之后被“德意志人”这个泛指西方和北欧移民的统称所取代。 关于“瓦良格”一词的起源，至今仍在历史学家中存有争议。古斯堪的纳维亚语单词“voeringi”出现在萨迦和编年史中——它源自古词“varar”，意为“忠诚、誓言、誓约”。在斯堪的纳维亚文献中，“瓦林吉”指的是在拜占庭精英瓦良格军团中服役的雇佣兵——这是一个享有特权的皇帝卫队。

关于术语起源的不同说法

奥地利历史学家西吉斯蒙德·冯·赫伯斯坦推测，“瓦良格”这个名称与汪达尔人居住的瓦格里亚地区有关。俄国历史学家S.格杰奥诺夫在波罗的海-斯拉夫词典中发现了意为“剑”的单词“warang”。语言学家M.法斯默则认为该词源自古斯堪的纳维亚概念“váringr”——意为忠诚与责任。 有趣的是，波罗的海在12世纪以前被称为瓦良格海，这说明了该概念的古老性及其与该地区的紧密联系。

瓦良格人与维京人：重要区别

许多人错误地将瓦良格人与维京人等同起来，但这两个概念之间存在根本区别。维京人是海盗和掠夺者，他们是寻求战利品的冒险家，曾让欧洲闻风丧胆。维京时代在西欧始于793年6月8日，以对林迪斯法恩岛上圣库斯伯特修道院的残酷袭击为标志。 大多数研究者将“维京”一词本身与古挪威语“vík”（意为海湾或峡湾）联系起来。瑞典学者弗里茨·阿斯克贝格提出假说，认为它源自动词“vikja”，意为“转向、偏离”。维京人放弃惯常的生活方式，出海远征以寻求机遇。维京人多由幼子担任，因为父亲的财产和头衔通常由长子继承。

瓦良格人——战士与商人

与维京人不同，瓦良格人是一个更宽泛的概念。他们是航海者、商人、雇佣兵和殖民者。瓦良格人也指西斯拉夫人——文德人、瓦格利人、奥博德里特人，他们是中世纪社会的前沿社会阶层。 瓦良格人常成为受雇守卫拜占庭边境的战士。著名的瓦良格卫队成立于988年，一直存续到君士坦丁堡陷落。拜占庭公主安娜·科穆宁娜在她的著作《阿莱克修斯传》中写道，瓦良格人将保卫国家的职责视为可世袭的荣誉义务。

象征性的区别：乌鸦与猎鹰

自认为是战士的维京人，如同所有斯堪的纳维亚人一样，崇拜奥丁神。奥丁永恒的伙伴是乌鸦——这种鸟在罗斯不受待见，因为它们喜食腐肉。著名的维京首领拉格纳·洛德布罗克的旗帜上绘制的正是乌鸦。 对瓦良格人而言，神圣的鸟是猎鹰，它诚实地捕猎活物。猎鹰是古斯拉夫神祇佩伦的鸟，瓦良格人同时崇拜佩伦和斯瓦罗格。自古以来，猎鹰就被尊为勇气、尊严和荣誉的象征。

瓦良格人在罗斯的出现

历史学家首次发现“罗斯”一词作为民族名称的记载是在839年的《贝尔坦编年史》中。该文献讲述了希腊使团抵达法兰克皇帝虔诚者路易的宫廷，使团中有斯堪的纳维亚血统的人，声称“他们的民族被称为罗斯”。 “罗斯”一词本身源于芬兰语对斯堪的纳维亚移民的称呼“Ruotsi”，而该词又源自古斯堪的纳维亚语，意为“划桨手”、“乘坐划桨船远征的参与者”。在东欧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自称“罗斯”：他们向东航行称为“去罗斯”，向西则称为“去维京”。

862年邀请瓦良格人

古罗斯国家历史上的首个政治事件被认为是862年邀请瓦良格王公。根据《往年纪事》，在驱逐了向北方部落征收贡赋的瓦良格人之后，内讧开始了：“部落与部落相争，他们内乱不休，互相攻伐。” 于是，斯拉夫部落——楚德人、斯洛文人、克里维奇人和维西人——向瓦良格人发出请求：“我地幅员辽阔，物产丰饶，但秩序不存。请来为王并统治我们。”受邀而来的是三兄弟：留里克坐镇诺夫哥罗德，西涅乌斯坐镇白湖城，特鲁沃尔坐镇伊兹博尔斯克。 这些王公的名字在斯堪的纳维亚史料中亦有记载：留里克——Hroerekr（“荣耀强大者”），西涅乌斯——Signjotr（“善用胜利者”），特鲁沃尔——Ϸórvarðr（“托尔的守护者”）。他们开创了留里克王朝，该王朝在俄罗斯的统治一直持续到16世纪末。与被驱逐的瓦良格人不同，受邀而来的王公须“依约、依法”进行统治。

瓦良格人在古罗斯生活中的作用

在9-10世纪，瓦良格人在罗斯土地上扮演了重要角色。他们最初是作为富有的商人出现的，沿着著名的“从瓦良格人到希腊人”之路抵达，这条水路从波罗的海通往黑海和地中海。

贸易社群的形成

瓦良格商人在斯拉夫人主要城市中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形成了超越当地居民的社群。在罗斯王公开始雇佣瓦良格亲兵队之后，外来者的数量激增，甚至传统上的斯拉夫城市诺夫哥罗德也开始被视为瓦良格城市。 基辅王公阿斯科尔德与迪尔借助瓦良格雇佣兵组织了对君士坦丁堡的远征。据编年史记载，他们从海上接近基辅后，得知其居民处于可萨人的压迫之下，于是成为了该城的统治者。甚至有一种理论认为，基辅是由瓦良格部落建立的，佩伦崇拜——瓦良格人的主神——就是证据。

瓦良格人加入王公亲兵队

到10世纪，“罗斯”一词从指代斯堪的纳维亚人转变为指代王公亲兵队。而斯拉夫人视“罗斯人”为本地人、“自己人”，尽管他们本是瓦良格人。瓦良格人在罗斯享有特殊地位，这体现在第一部法典——11世纪中叶的《罗斯真理》中。“亲兵众多”和“全体罗斯”的表述成为同义词。 使团构成的变化很能说明问题：在911年与希腊人签订的条约中，“罗斯族”的使节全是斯堪的纳维亚名字——卡尔、因格尔德、法尔拉夫、维列穆德；而在945年的文件中，则已出现斯拉夫名字——斯维亚托斯拉夫和沃洛季斯拉夫。瓦良格贵族的著名代表包括10世纪上半叶与拜占庭作战的奥列格和伊戈尔王公，以及将领斯韦内尔德。

瓦良格人在拜占庭的服役

拜占庭史料首次提到瓦良格人是在描述1034年的事件中。历史学家约翰·斯基利察记述道，在皇帝米海尔四世（帕夫拉戈尼亚人）时期，瓦良格人积极参与帝国事务。他们打击海盗、护送朝圣者、抵御佩切涅格人保卫边境、镇压保加利亚叛乱，并参与了对西西里的远征及在小亚细亚半岛的军事行动。 拜占庭的瓦良格军团是皇帝卫队中的精锐部队。在该军团服役被认为声望崇高且报酬优厚。中亚花剌子模王国的波斯哲学家比鲁尼在1029年提到了瓦良格人，这表明他们的名声远播欧洲之外。 在拜占庭文献中，瓦良格人被称为“瓦兰吉人”，强调他们作为帝国忠诚保卫者的角色。一些历史学家甚至推测，“瓦良格”这个术语本身恰恰起源于罗斯，但在斯堪的纳维亚人圈子中使用，而斯拉夫人将其接受为对所有斯堪的纳维亚民族的统称。

瓦良格人从历史中消失

随着时间的推移，“瓦良格人—罗斯人”的对立开始固化。瓦良格人再次被视为“海外来的”雇佣兵。王公弗拉基米尔在980年邀请瓦良格人帮助夺取基辅王位，但当雇佣兵开始向基辅居民索要赎金，并将城市视为己有时，他将他们派往君士坦丁堡，并警告皇帝：“瓦良格人到你那里去了，别想把他们留在首都，否则他们会给你带来同样的祸害……”

编年史中记载的终止

1116年之后，“瓦良格人”一词几乎从历史文献中消失。最后一次重要的提及是在1201年，当时《诺夫哥罗德编年史》报道了在哥得兰岛发生冲突后与瓦良格人签订的和平条约。 在智者雅罗斯拉夫于1054年结束统治后，瓦良格人不再在罗斯社会生活中扮演显著角色。同年，诺夫哥罗德居民停止向瓦良格人支付自奥列格时代起确立的300格里夫纳贡赋，因为条约期限已满。这表明斯拉夫王公已巩固了权力，不再需要瓦良格人的军事支持。

在斯拉夫环境中的同化

最有可能的是，瓦良格人在罗斯被同化了，他们与斯拉夫妇女通婚，并逐渐融入当地人口。他们在语言、文化和生活方式上不再与罗斯居民有区别。这个过程延续了几代人，最终瓦良格元素完全消融在斯拉夫环境中。 有一种观点认为，瓦良格人与其说是一个民族称谓，不如说是一种与雇佣兵役和贸易相关的职业或阶层的名称。然而，古罗斯编年史仍指出了该概念的民族成分，将瓦良格人与其他民族并列提及。

诺曼理论背景下的瓦良格人

关于瓦良格人作用的问题，与自18世纪以来诺曼派与反诺曼派之间的争论密切相关。诺曼派坚持认为，斯堪的纳维亚移民在9-10世纪之交对古罗斯国家的创建产生了重大影响。 反诺曼派则认为，国家体制是斯拉夫人独立发展的结果，瓦良格人仅扮演了辅助角色。18世纪，俄国历史学家瓦西里·塔季谢夫推测，“瓦良格”一词源于“varg”，即“强盗”之意，这旨在强调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负面作用。

历史真相居于中间

现代研究者得出的结论是，真相介于两者之间：瓦良格人确实为国家形成做出了贡献，开创了统治王朝，丰富了文化并促进了贸易发展。然而，国家的基础是拥有自身文化、传统和社会结构的斯拉夫部落。 瓦良格人不仅在西方，也在东方进行探索。在这里，北方人寻找新的定居点，更重要的是，寻找通往财富与荣耀的新道路。他们的“从瓦良格人到希腊人”之路成为中世纪欧洲最重要的贸易动脉，通过东斯拉夫人的土地将斯堪的纳维亚与拜占庭连接起来。

瓦良格人在俄国历史中的遗产

瓦良格人在古罗斯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由瓦良格王公开创的留里克王朝统治罗斯土地长达七个多世纪——直到16世纪末。这是欧洲历史上统治时间最长的王朝之一。 瓦良格人的文化影响体现在考古发现、地名学和语言中。斯堪的纳维亚的名字和词汇进入古罗斯语言，丰富了其词汇。瓦良格人建立的贸易联系促进了罗斯的经济发展及其融入欧洲国际贸易体系。 瓦良格人在古罗斯国家形成过程中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带来了斯堪的纳维亚政治文化和军事艺术的元素。然而，国家本身建立在斯拉夫部落联盟的基础上，是东斯拉夫社会内部社会经济发展的结果。 对瓦良格人历史的研究今天仍在继续。考古发掘、文献分析、基因研究有助于理解中世纪早期斯堪的纳维亚人与斯拉夫人之间复杂的互动过程。这种互动成为决定俄罗斯文明独特发展道路的因素之一。